一大批腰部剧“吻”了上来。
2月中下旬,《漫城》《树下有片红房子》《怎敌她千娇百媚》相继播出。不同于先声夺人的大IP《难哄》、流量作为招牌的《滤镜》《爱你》,这三部算是位于“中腰部”的剧集。
久违的腰部剧扎堆,意味着视频平台已在重新审视市场,调整“爆款配方”。
回归
腰部剧真的回来了。
2月以来,余承恩、王子璇主演的分账剧《漫城》,翟潇闻、周柯宇、杨肸子主演的《树下有片红房子》,林允、方逸伦主演的古装剧《怎敌她千娇百媚》,厉蔺菲、何昶希领衔主演的古装剧《花间一倾城》,高伟光、宣璐主演的古装剧《只此江湖梦》相继定档。
其中不乏人气之作。《漫城》作为饶雪漫的知名IP,上线后刷新了平台分账剧首日热度纪录;《树下有片红房子》从无大流量、无大IP、无光环到播出后吸引观众成为自来水,讨论度不错。
与备受瞩目的《难哄》同档期播出,还能有人讨论,在圈层内拥有一定热度,也实属不易。
毕竟,这些剧集都有共同的特点:体量小、以感情线为主,主演阵容基本由新生代演员组成,属于评级不高的“腰部剧”。
而腰部剧,近年来并不受视频平台待见。
从2021年左右确定“降本增效”的策略后,缩减中腰部项目就成了视频平台“降本”止损的一大重点。
长剧集需要较长的开发周期,投入大量人力、资金,加上相比高评级的大剧,腰部剧的回报率并不确定。
2022年年初,爱奇艺首席内容官王晓晖就曾提到,要将制作重心转向以受众更广泛、题材更创新的A+级与S级项目。 2023年,优酷副总裁谢颖也透露道:“过去一年买100部剧,现在可能就只买50部。腰部作品就不买了,或者以转成分账的方式去减少成本。我们把一些腰部作品,或者经过数据检验不是特别好的作品淘汰掉,把更多的钱用到好的内容上去。”
这就意味着,近几年平台的资源更多集中在头部大剧,小体量的A级剧,尤其是情感类偶像剧,失宠已成事实。
不过,情况似乎已经有所转变。
除了近期扎堆播出的几部,还有一大批腰部剧正在来的路上。周翊然、包上恩主演的《江湖夜雨十年灯》,翟潇闻、吴施乐主演的《以你为名的夏天》,胡连馨、樊治欣主演的《满庭芳》均已杀青待播。
徐若晗、周柯宇主演的《一枕春华》,郭俊辰、夏梦主演的《引灯诀》,张予曦、毕雯珺主演的《深情眼》,蔡文静、陈靖可主演的《遇人不熟》,陈鑫海、张淼怡主演的《兄友妹恭》正在拍摄中。
冲击
为何如今腰部剧又卷土重来了?
制片人阿淳正在经历为新剧选角的“阵痛”。不甘心项目降级的她,本想“死磕”某流量的档期,但事与愿违。她还是在热搜上得知了该艺人已确定了的新项目。
“导演和编剧都不差,只要搞定他来演男一,再搭配我选的实力派女二,过会和评级绝对没问题。”阿淳猜测,团队给出的“艺人自己选的”和“档期已经排满”都是托辞,结合该艺人的搭配来看,他似乎只是不满意二番女主人选。
已经在心里给男女主组上CP的阿淳感到很沮丧。如此一来,她也只能放弃原定计划。
对于已定的女主人选,阿淳也有些动摇。虽然她是公认的演技好、外形突出,但要按照之前的影视剧成绩,实在是“不扛剧”、“不带量”。
“要么就是找知名度更低的男演员,然后就可能过不了会。过了会评级也不会高。”阿淳说。
同样因为敲不到流量当一番的还有制片人桔桔。她此前负责的一个古偶项目,原本接触了流量花,有望成为S+“爆款”。
“她(流量花)都已经找人算过了,说这个本子会爆,愿意接。但是要求实在太多,我们宁愿不要她。”桔桔说。
结果,这个“命里带爆”的项目落到了平台看好的新生代95花头上,评级直线下滑。
结合这两则故事来看,腰部剧的回归背后似乎存在着某种不可抗力。主创们困于流量,无奈制造腰部剧,只能寄希望于“被动选择”可能带来的意外惊喜。
“就选角来说,平台没有新的战略。选红的、有流量的,任何时候都不会错。只不过现在不会因为选了不红的就全盘否定,还是有适配评级的期待。”制片人桔桔说。
就像爱奇艺创始人龚宇在首届中国电视剧制作产业大会所说:“其实流量就是知名度的高跟低,流量不是最重要的,最重要的是表演、角色的匹配度等。因为观众喜欢综合性非常好的作品,并且观众越来越专业,评论的专业度、逻辑性越来越强。因此,演员的表演匹配度和能力更加重要。只有流量的演员一定会被淘汰,只用流量演员的团队、主创人员一定会被淘汰。”
除此之外,平台的观念发生变化,也离不开短剧的冲击。
从某种程度上来说,情感类的偶像剧与短剧所面临的受众需求是重叠的。
同样是渴望“低认知负荷”的轻松文本,有人为快节奏、直给的短剧上头,也有人中意高效发糖的腰部剧。追求深度和现实题材的观众不是短剧的受众,也不会成为腰部剧的忠实拥趸。它们面对的是同一类注重“精神按摩”、“情绪spa”的受众。
“既然短剧可以分得那么大的蛋糕,那更加精细的腰部剧为什么不行?”在制片人Nison看来,短剧如火如荼,填补的正是“小甜剧”的空缺,在此基础上又做出了尺度上的升级。
如今,腰部剧重又“杀”回来,也有意夺回被短剧拿走的市场空间。
调整
以上都只是浅层的原因。
腰部剧从消失到重启,根本原因是行业逻辑的改变。
过去,影视平台的内容策略主要围绕“头部剧+腰部剧”的组合展开:头部剧负责制造爆款,腰部剧则用来填充类型需求,偶尔还能跑出几匹黑马。
然而,在行业实践中,腰部剧的“黑马概率”远低于预期,甚至很多剧集为了制造话题、强行出圈,反而引发了负面舆论。正如爱奇艺首席内容官王晓晖所言,这类剧集更像是“伪腰部”——既无法真正拉动会员增长,也难以形成口碑效应。于是,在行业降本增效的大背景下,腰部剧成为首批被砍掉的对象。
真正能拉动会员增长、吸引付费的,依然是头部内容。基于这一逻辑,行业一度对内容升级充满信心,认为通过加大投入和制作升级,必然能持续产出高质量的头部剧。
然而,三四年过去,现实却并不如想象中乐观。头部剧的供给并未实现市场引领,反而陷入了ROI(投资回报率)下降的困境。尤其是在会员拉新和付费转化方面,头部剧的表现越来越难以突破。高昂的制作成本与不确定的市场回报,让头部剧的“豪赌”风险陡增。
更何况,近几年在清晰地意识到大投资、大流量、大制作,甚至名主创都不能成为“爆款”的绝对保障之后,平台的态度明显松动了。
这样的背景下,平台开始重新审视内容策略。相比于头部剧的“一掷千金”,小而精的作品在性价比上更具优势,尤其是在当前市场环境下,更容易被接受和实施。靠这些作品去吸引深度用户、制造口碑黑马,反而是性价比更容易接受的一种思路了。
“过去几年里,只要有大IP、大流量,或者有爆款代表作的主创,基本就是一路绿灯。现在平台对小而精又重视起来了。腰部剧的制作成本通常在几千万元左右,相比动辄数亿的S级剧,风险更可控。”
即便腰部剧的播出效果未达预期,对于平台而言,损失也是有限的。可一旦某部剧以“黑马”姿态跑出,其回报率便远超预期。
“别跟我提什么题材陈旧、故事老套,谈情说爱老不老?还不是每年都火?用心拍的就是S级,不用心拍的,F级。”制片人阿淳认为,爱情这个永恒的命题,不需要巨大的流量,也不需要多么资深的履历,它只需要“用真心”。
用真心浇灌,腰部剧一样能播出S+的效果。